给儿子一个惊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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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周六，七点钟左右，我散步回家，途经梅河营公共汽车站台时，突然听到有人在呻吟。于是，我就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了过去。不远处的台阶上，一对六十开外的老夫妻坐在那里。老太太，特别疲惫地，趴在在老头子的胸前。老头子，一副特别无助的样子。

　　“俺们走吧，呆这儿干啥，真是的！”老头子看到我过去，好象有点不好意思。老太太却生气了，“就你能，走，走，走…往哪走？”听二人这么一讲，我竟搞的是满头雾水，“怎么了？大叔，要去哪里，婶儿都疼成这样了！”

　　“不好意思，俺们不识道了，”大叔冲马路的南边指了指，“俺们是从马路那边一直走过来的，专程从外地来看俺儿子，她的腿关节不好，嗨，走一阵就疼！”

　　“那得先弄药去啊，你看，我来这里十多年了，地方也熟，让我帮你，好吗？”我以一种特别恳求的目光望着两位老人。

　　两位老人瞅瞅我，相视一笑，然后起来跟我说，“那就不好意思，麻烦你了！”

　　“他怎么不来接你啊？你告诉我号，我打电话给他，好吗？”我叫了俩出租，让老人先上车去医院，老两口却不肯上，“孩子，我们不坐，城里的出租老贵了，你就带我们走路去吧”

　　“不行，大叔，大婶都那样了，还心疼钱？我在这，你就甭操心了”好不容易，我才将老人请上了车，他们坐在那里却有些局促不安，“真是难为你了，孩子，你说，这人老了，真是容易湖涂，上了火车才发现手机落家里了，号儿吗我从不记得，俺们是农村人，识不了几个字，那号都是俺儿子在家时给俺存上的，机子上就那一号，想他时我们就按一下他说的那地儿。嗨，俺儿子，想事儿周到，孝顺着呢，心里总想着俺俩，要回来接俺俩，我们说，你过阵来接俺吧，话虽这么说，可俺俩怕耽误他工作，所以就没告诉他，也没让大儿知道，俺们说去舅家玩两天就回，这不，俺就一心想着，想给俺儿子一个惊喜呢，没想到记性也不好使！”

　　一提起他那个儿子，大叔的话匣子开了，越说越激动，两眼放着光亮，看得出来，他们特别爱他那个小儿子，特别急于见到他。作为陌路人，也作为在外漂泊的儿子，我的心也不由得掀起了阵阵波澜，而且，也随之急迫起来。

　　“他住在哪里，知道吗？

　　“只知道他在顺义城，具体位置记不起来了，以前来是儿子去火车站接俺们，俺们，没事就呆在家里看电视，儿子，不让俺们随便出去走动，怕俺走错，这回啊，真还走错了。”

　　说话的功夫，车到了医院。到那，口腔科医生一看，“妈也，嘴里头都溃疡了，肿得好厉害，得赶紧治，别再大劲了，可危险着了！吃饭怎么样？”

　　“两天不敢吃啥了，一活动就疼，你看俺，这脸都疼着呢，嘴唇也跟裂开似的辣疼，可难受啦！”

　　“你看这样，好不好，先开这两种药吃吃看”医生一边说着，一边忙着开单。

　　“那，得多少钱？”大婶有些担忧地问。

　　“消炎去火，两盒下来也就五十多元吧！”医生满不在乎地说。

　　“我的天，真要了俺的命啊？”大婶一着急，要走。我一把将她拉住，“要，要，不就五十多元吗，治病要紧，总不能吃不了东西硬撑啊！”

　　“孩子，年轻人爱面子，俺知道，俺可不管这个，俺们在老家，感冒啥的，有个十元、八元就算多的了，这？不砍咱吗？”大叔也火了，“来点便宜的不行吗？”

　　“行，行，没人说不行，用过青霉素吗？”医生有些吃惊。

　　“用过，”“那好，来一盒阿莫西林胶囊，一盒哨唑铜，不到十一元，行吗？”

　　“行，行！”大叔赶紧给付了钱，生怕别人马上要变卦似的。

　　“大叔，吃这青霉素得先皮试呢？”

　　“没事，以前用过，不用多那个形式，再说医生也没说非做不可啊，” 我对这方面，不懂，也不便再说啥。买完药出来，大叔还给我说叨，“孩子，听口音你也是外地来的，在外面工作也不易，你得象俺这样，要不人家就砍你，心眼黑着呢，要是俺儿子在这，俺找他？！”

　　“大叔，你儿子干啥的？”

　　“高中毕业后学了两年医，在俺村搞卫生站，可老实啦，在俺那里挣不了几个钱，所以他就到这来了，都好几年了”

　　“他在哪里上班？”

　　“说在一家医药公司帮着送药！”

　　“单位叫啥名？去过吗？”

　　“没去过他那里，以前我说去看看嘛。俺儿子说，远着呢，别去看了，省得来回走累腾…。。嗨，现在想来，我儿……好啊！”

　　看来，老人是啥也记不得了，今晚要找到他儿子已不太可能。我建议并帮他们找了个旅店，跟他们约好，明儿中午下班后再去看他们。

　　回到家，才将这事儿给妻子一说，她就急了，“你没听说，那青霉素有吃死人的吗？怎么能没做皮试就用呢，我娘家那边以前就有吃死过的呢，那个…。。！”

　　“老人说了，用过这药，没事的”

　　“不行，帮人帮到底，真要吃出毛病来，问题就严重了，咱们看看去好了！”

　　经妻子这么一说，我的心里一下子没了底，看看时间，快八点，估计老人服药的时间差不多有半小时了。我们，到那里的时候，大叔正急得团团转。“孩子，你真是我们的救星，以前从没这样过啊，你看她，恶心呕吐心慌的样子，八成是过敏了！”

　　“大叔，啥也别说了，快，找他们去。”我们赶紧找了辆车，往医院去，还好，还有人值班。

　　“医生？快给她看看！”我们一进门就嚷。

　　“早家走了”值班医生有些无奈地说，“现在这儿的，也只是卖药开票和收费。”

　　“病人都这样了，还不快想法子”大叔火了，“老子告诉你们，老太太要有了事，你们一个都别想活！”

　　“他家离这远着呢，就是打电话现在也不会来了，”那个值班医生一边说着，一边将老太太往输液那床上扶，“你先躺下吧，要不我给你联系一位挺在行的专家过来，他研制的那些药可好了，人也挺好的，我们经常用他们医科大学的药，不过你得先交压金两百元，你别到时人来了，你又走了”

　　“你就别磨蹭了，快！”我一下子拿出两百元，“够了吧？”

　　专家来得真快，不到一刻钟就坐着丰田来了，值班医生在门口指给我看。“你看，咱们王专家过来了！”

　　我赶忙去门口迎侯，只见他胸前挂着的那个牌子上，写得清清楚楚，“XX医科大学口腔主治医师XXX”。我的心，一下子说不出来有多激动。

　　这时，大叔也跟了过来，定睛一看，眼前的一切，猛地一下子变得模糊开来。

　　“我的儿啊，你咋就成了专家呢？！”

　　老人，重重地，栽倒在了地上。

　　2007-09-15稿于北京

（完）